老婆餅
關燈
小
中
大
老婆餅
宋佳穗哭得不成樣子, 沈禮秦見了縱是心疼苦惱，可也只能抿著嘴唇說不出話來。時岳寧走過去，伸手輕輕拍她的背, 一下又一下。
“你想要陪奶奶就來吧，別的事我來想辦法。”
宋佳穗擡起眼來看時岳寧, 此刻眼睛如兩汪水潭, 嘴唇微微一動, 卻又沒有把確認的話問出口。
時岳寧重覆：“別的事我來想辦法。”
宋佳穗擡手擦去眼下水痕, 伸手將時岳寧的手握住，緊緊握住, 如攥住水中救命稻草。
她說：“今晚我想給奶奶守夜。”
時岳寧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只點點頭將宋佳穗的手握緊。
沈禮秦和時岳寧對視一眼, 說：“你帶她回去吃些東西休息下, 三叔年紀大了晚上回去會歇著，我和妮妮一塊兒守夜。等我跟你發消息你們再過來。”
兩人都無異議，時岳寧拉著宋佳穗起身，出休息室門口的時候還問了句：“要去看看奶奶嗎？”
宋佳穗往病房那邊望一眼, 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 走吧, 今晚上再過來。”
兩人走進電梯裏，宋佳穗看著光潔倒映兩人的電梯轎廂墻壁，時岳寧伸手要去按電梯, 手伸到一半, 卻被宋佳穗拉住。
“怎麽了？”
宋佳穗說：“算了吧。臺灣我的事情難辦, 你在時家也……只要我小心些，不會……”
“我來想辦法。”時岳寧說。他反手握住宋佳穗的手, “妮妮，你不用擔心。”
宋佳穗還想說什麽，時岳寧又開口問她：“帶你去看看你的胃病好不好？”
時岳寧按下電梯樓層，並不是去一樓。
宋佳穗看那圈亮起來的樓層號碼：“我沒事，老毛病。都說胃是情緒器官。”
時岳寧反駁：“醫生說沒事才是沒事，就檢查一下，不逼你吃藥。”
“醫生是我初中同班同學，林盛，雙木林，成皿盛。你可能也還記得，小時候一塊兒出去打街機來著。”
也沒有掛號更沒有什麽預約，時岳寧直接帶宋佳穗去這一層的休息室，進去的時候，已經有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在等候。
宋佳穗跟著時岳寧進來的時候，林盛正百無聊賴，半倚在沙發上，一手轉筆，一手翻看一份病歷。瞧見兩人進來，他才懶懶放下二郎腿，稍稍坐正了身子。
林盛揚了揚手中的病歷：“我從我爸那兒拿了病歷。沈家老太太不容樂觀啊，畢竟年紀大了，你向來把她當自家長輩敬著，你要準備好……”
“先不說這個。今天能安排做個胃鏡嗎？”
林盛挑眉：“你？”
時岳寧搖頭，看了眼宋佳穗，沒說別的。
林盛也沒問什麽，上下打量時岳寧，張口就是說：“做胃鏡要禁食禁水八小時，今天怎麽加塞也是來不及的，給小姑娘約明兒吧。今天先免費贈送一個中醫切脈問診。”
時岳寧指了指沙發，宋佳穗還沒坐下，他問：“要我出去嗎？”
林盛先笑了，揶揄道：“你還挺尊重別人隱私，不錯，給你加一分。”
宋佳穗搖搖頭說，“沒什麽，你聽著也可以，安安心。”
兩人在沙發坐下，宋佳穗坐林盛手邊，時岳寧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林盛饒有趣味地瞧了瞧這兩人，先是拿出個脈枕來，叫宋佳穗把手放上去，他一手號脈，一手拿著方才夾在指尖玩的筆，指尖點著筆頭，一下一下數著節拍。
宋佳穗沒有說話，林盛這上下兩張嘴皮子倒是沒有個停歇的時候。
“都說中醫是越老越值錢，是這個道理，但也看個人起步身價。比如我，可就是比很多老人家都值錢的。暫時還比不上我家老爺子。”
林盛擡起手來，還沒說話，宋佳穗就是自覺把另一只手腕放到了脈枕上。
林盛笑道：“看習慣了中醫？習慣養成得很不錯。”
宋佳穗說：“小時候有什麽頭痛腦熱的，家裏會找醫生給把脈瞧一瞧，抓兩副藥煎一煎。”
“哪裏人呀？”
時岳寧輕咳兩聲，警告林盛不要再打探。
宋佳穗見他悻悻，回答：“從香港來。”
林盛說一聲難怪。又問：“胃痛幾年了？什麽時候會胃疼？”
宋佳穗回答：“三四年，具體記不清了。緊張的時候會吧，餓狠了也會。”
林盛點點頭，指尖一按手上筆的筆頭，筆的另一端小小手電筒就亮起來，宋佳穗瞧見，配合張開嘴。林盛看了一眼，把筆頭的燈光按滅。
宋佳穗看了時岳寧一眼，他當即發問：“怎麽樣？”
林盛瞧見兩人眼色交流，只笑了笑，施施然把筆夾回白大褂的胸前衣兜裏頭，說：“沒什麽大事，脾胃虛寒，精神緊繃時容易發病，腹痛虛汗。問題不在腸胃上，在心裏。”
林盛說著輕輕往自己心頭一點，閑閑靠在沙發上，說：“一般醫生會在這時候建議病人放寬心，可我覺得要是真能解決問題放寬心去，也不至於有胃病了。這麽說吧，我判斷現在問題還不大，要是不放心可以約個時間來做個胃鏡，看看有沒有胃潰瘍什麽的。”
宋佳穗沒有說話，似是這段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聽了。林盛瞧她神情也猜出這一點，點著頭想了想，卻是站起身來。
時岳寧問：“怎麽緩解？”
林盛將肩膀一聳，“心病還需心藥醫，我不是心理醫生，這不是我的領域，具體問題具體解決，我頂多給你約個胃鏡，開點胃藥。我說，藥也別開了吧，也傷肝脾胃腎的。”
時岳寧眉頭一擰：“林盛。”
林盛挑眉：“那最後附贈一點建議，煩心事能解決的就解決，解決不了的換個環境。”林盛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走到時岳寧身邊，一拍他肩膀，說，“我還有臺手術，這個是胃癌切除，這可是真的要緊事，先走了。”
休息室門打開又關上。
宋佳穗看向時岳寧，肩膀也是一聳，“走嗎？”
時岳寧顯然並不滿意，眉心還是皺著如川字，瞧著宋佳穗。宋佳穗站起身來，走到時岳寧身邊，伸手過去，往時岳寧的眉心去。
時岳寧偏頭一躲，將宋佳穗的手指握住。
宋佳穗垂眼看他，指尖勾勾，只跟他的手指交纏。
“醫生不是說了沒事，藥也不用吃，你還皺著眉頭做什麽？”
時岳寧開口：“三四年前。”
宋佳穗沒有說話，只是站在時岳寧手邊。
靜靜四面墻，內裏靜靜兩個人。
三四年前，是宋佳穗繼父橫死，她開始東躲西藏，被母親和繼兄兩方搜尋的日子。恐懼從那時候開始在她的腹中啃噬血肉。
“妮妮。”時岳寧忽然開口。
宋佳穗半晌沒有回應，許久許久才從喉頭發出“嗯”一聲。
似是這兩個字滋味悠長，時岳寧又放在口中翻嚼，又喊她一聲“妮妮”，柔柔糯糯的一聲，夾著嘆息。
宋佳穗又是回應一聲“嗯”，輕輕的，又輕輕說一句“現在我們都在一塊兒，這就已經很好了。我不需要你費力幫我抵擋追兵，費力讓我當回沈樂倪。”
時岳寧捏著她指尖，翻看良久，擡頭來看她一雙眼，由低看向高，像是廟宇中的信眾仰視垂眸的塑像。
“我知道你也很希望靜園回到從前那樣，你，我，哥哥，都是。可我想要的，只是我們在一起，其他的並不重要。”
宋佳穗眸子垂得更低，避開時岳寧的眼神。
時岳寧伸手，輕輕捏住宋佳穗的下巴，食指指側與拇指指腹抵著她的下巴尖，將她的眼神撈回來。
“即便是有一天，不能陪著奶奶走完最後一程，不能為她摔瓦守靈，也沒關系嗎？”時岳寧這樣問。她低頭看她面上的神情，看她睫毛輕顫，看她話語積攢又未出口時，嘴唇微微抿緊又松開。
宋佳穗被時岳寧抵著下巴，擡起頭來看他雙眼，她說：“情義在心，不在形式。”
宋佳穗似乎聽到時岳寧輕輕嘆了口氣，然後他說：“走吧，妮妮。”
時岳寧手心向上，攤開放在宋佳穗面前，輕輕往她手的方向一送，懸在半空中等待著。
宋佳穗把手放上去，時岳寧將五指收攏，握住了宋佳穗的手指。
“我們走吧。”時岳寧說。
宋佳穗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擡眼看時岳寧，只由他拉著手往外走。
下樓，上車，車穿越北京一環又一環的環線。
趕來醫院的時候日光正好，現如今離開醫院時，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車流難免擁堵，從城市中各個重心往外發散，像是心臟將血液泵向四肢一般。
時岳寧在這間或停頓中偏頭看一眼宋佳穗。她從來都是上車就偏頭看窗外，時岳寧但凡扭頭來，都是看見她的眼睛倒映在車窗上，像是坐著什麽公園游覽車一般，是外頭什麽景色都看不夠。
那些時刻裏頭，時岳寧才有那麽一點醒覺，這不過就是個剛長大沒多久的孩子。時岳寧從那車窗倒映的雙眼中撈起來一縷童年影子。
可此刻的宋佳穗並沒有靠著車窗看風景，她只是坐著，雙手交疊放在安全帶上，雙眼直視前車窗，可是卻沒有半分定神。
“在想什麽？”時岳寧開口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宋佳穗哭得不成樣子, 沈禮秦見了縱是心疼苦惱，可也只能抿著嘴唇說不出話來。時岳寧走過去，伸手輕輕拍她的背, 一下又一下。
“你想要陪奶奶就來吧，別的事我來想辦法。”
宋佳穗擡起眼來看時岳寧, 此刻眼睛如兩汪水潭, 嘴唇微微一動, 卻又沒有把確認的話問出口。
時岳寧重覆：“別的事我來想辦法。”
宋佳穗擡手擦去眼下水痕, 伸手將時岳寧的手握住，緊緊握住, 如攥住水中救命稻草。
她說：“今晚我想給奶奶守夜。”
時岳寧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只點點頭將宋佳穗的手握緊。
沈禮秦和時岳寧對視一眼, 說：“你帶她回去吃些東西休息下, 三叔年紀大了晚上回去會歇著，我和妮妮一塊兒守夜。等我跟你發消息你們再過來。”
兩人都無異議，時岳寧拉著宋佳穗起身，出休息室門口的時候還問了句：“要去看看奶奶嗎？”
宋佳穗往病房那邊望一眼, 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 走吧, 今晚上再過來。”
兩人走進電梯裏，宋佳穗看著光潔倒映兩人的電梯轎廂墻壁，時岳寧伸手要去按電梯, 手伸到一半, 卻被宋佳穗拉住。
“怎麽了？”
宋佳穗說：“算了吧。臺灣我的事情難辦, 你在時家也……只要我小心些，不會……”
“我來想辦法。”時岳寧說。他反手握住宋佳穗的手, “妮妮，你不用擔心。”
宋佳穗還想說什麽，時岳寧又開口問她：“帶你去看看你的胃病好不好？”
時岳寧按下電梯樓層，並不是去一樓。
宋佳穗看那圈亮起來的樓層號碼：“我沒事，老毛病。都說胃是情緒器官。”
時岳寧反駁：“醫生說沒事才是沒事，就檢查一下，不逼你吃藥。”
“醫生是我初中同班同學，林盛，雙木林，成皿盛。你可能也還記得，小時候一塊兒出去打街機來著。”
也沒有掛號更沒有什麽預約，時岳寧直接帶宋佳穗去這一層的休息室，進去的時候，已經有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在等候。
宋佳穗跟著時岳寧進來的時候，林盛正百無聊賴，半倚在沙發上，一手轉筆，一手翻看一份病歷。瞧見兩人進來，他才懶懶放下二郎腿，稍稍坐正了身子。
林盛揚了揚手中的病歷：“我從我爸那兒拿了病歷。沈家老太太不容樂觀啊，畢竟年紀大了，你向來把她當自家長輩敬著，你要準備好……”
“先不說這個。今天能安排做個胃鏡嗎？”
林盛挑眉：“你？”
時岳寧搖頭，看了眼宋佳穗，沒說別的。
林盛也沒問什麽，上下打量時岳寧，張口就是說：“做胃鏡要禁食禁水八小時，今天怎麽加塞也是來不及的，給小姑娘約明兒吧。今天先免費贈送一個中醫切脈問診。”
時岳寧指了指沙發，宋佳穗還沒坐下，他問：“要我出去嗎？”
林盛先笑了，揶揄道：“你還挺尊重別人隱私，不錯，給你加一分。”
宋佳穗搖搖頭說，“沒什麽，你聽著也可以，安安心。”
兩人在沙發坐下，宋佳穗坐林盛手邊，時岳寧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林盛饒有趣味地瞧了瞧這兩人，先是拿出個脈枕來，叫宋佳穗把手放上去，他一手號脈，一手拿著方才夾在指尖玩的筆，指尖點著筆頭，一下一下數著節拍。
宋佳穗沒有說話，林盛這上下兩張嘴皮子倒是沒有個停歇的時候。
“都說中醫是越老越值錢，是這個道理，但也看個人起步身價。比如我，可就是比很多老人家都值錢的。暫時還比不上我家老爺子。”
林盛擡起手來，還沒說話，宋佳穗就是自覺把另一只手腕放到了脈枕上。
林盛笑道：“看習慣了中醫？習慣養成得很不錯。”
宋佳穗說：“小時候有什麽頭痛腦熱的，家裏會找醫生給把脈瞧一瞧，抓兩副藥煎一煎。”
“哪裏人呀？”
時岳寧輕咳兩聲，警告林盛不要再打探。
宋佳穗見他悻悻，回答：“從香港來。”
林盛說一聲難怪。又問：“胃痛幾年了？什麽時候會胃疼？”
宋佳穗回答：“三四年，具體記不清了。緊張的時候會吧，餓狠了也會。”
林盛點點頭，指尖一按手上筆的筆頭，筆的另一端小小手電筒就亮起來，宋佳穗瞧見，配合張開嘴。林盛看了一眼，把筆頭的燈光按滅。
宋佳穗看了時岳寧一眼，他當即發問：“怎麽樣？”
林盛瞧見兩人眼色交流，只笑了笑，施施然把筆夾回白大褂的胸前衣兜裏頭，說：“沒什麽大事，脾胃虛寒，精神緊繃時容易發病，腹痛虛汗。問題不在腸胃上，在心裏。”
林盛說著輕輕往自己心頭一點，閑閑靠在沙發上，說：“一般醫生會在這時候建議病人放寬心，可我覺得要是真能解決問題放寬心去，也不至於有胃病了。這麽說吧，我判斷現在問題還不大，要是不放心可以約個時間來做個胃鏡，看看有沒有胃潰瘍什麽的。”
宋佳穗沒有說話，似是這段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聽了。林盛瞧她神情也猜出這一點，點著頭想了想，卻是站起身來。
時岳寧問：“怎麽緩解？”
林盛將肩膀一聳，“心病還需心藥醫，我不是心理醫生，這不是我的領域，具體問題具體解決，我頂多給你約個胃鏡，開點胃藥。我說，藥也別開了吧，也傷肝脾胃腎的。”
時岳寧眉頭一擰：“林盛。”
林盛挑眉：“那最後附贈一點建議，煩心事能解決的就解決，解決不了的換個環境。”林盛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走到時岳寧身邊，一拍他肩膀，說，“我還有臺手術，這個是胃癌切除，這可是真的要緊事，先走了。”
休息室門打開又關上。
宋佳穗看向時岳寧，肩膀也是一聳，“走嗎？”
時岳寧顯然並不滿意，眉心還是皺著如川字，瞧著宋佳穗。宋佳穗站起身來，走到時岳寧身邊，伸手過去，往時岳寧的眉心去。
時岳寧偏頭一躲，將宋佳穗的手指握住。
宋佳穗垂眼看他，指尖勾勾，只跟他的手指交纏。
“醫生不是說了沒事，藥也不用吃，你還皺著眉頭做什麽？”
時岳寧開口：“三四年前。”
宋佳穗沒有說話，只是站在時岳寧手邊。
靜靜四面墻，內裏靜靜兩個人。
三四年前，是宋佳穗繼父橫死，她開始東躲西藏，被母親和繼兄兩方搜尋的日子。恐懼從那時候開始在她的腹中啃噬血肉。
“妮妮。”時岳寧忽然開口。
宋佳穗半晌沒有回應，許久許久才從喉頭發出“嗯”一聲。
似是這兩個字滋味悠長，時岳寧又放在口中翻嚼，又喊她一聲“妮妮”，柔柔糯糯的一聲，夾著嘆息。
宋佳穗又是回應一聲“嗯”，輕輕的，又輕輕說一句“現在我們都在一塊兒，這就已經很好了。我不需要你費力幫我抵擋追兵，費力讓我當回沈樂倪。”
時岳寧捏著她指尖，翻看良久，擡頭來看她一雙眼，由低看向高，像是廟宇中的信眾仰視垂眸的塑像。
“我知道你也很希望靜園回到從前那樣，你，我，哥哥，都是。可我想要的，只是我們在一起，其他的並不重要。”
宋佳穗眸子垂得更低，避開時岳寧的眼神。
時岳寧伸手，輕輕捏住宋佳穗的下巴，食指指側與拇指指腹抵著她的下巴尖，將她的眼神撈回來。
“即便是有一天，不能陪著奶奶走完最後一程，不能為她摔瓦守靈，也沒關系嗎？”時岳寧這樣問。她低頭看她面上的神情，看她睫毛輕顫，看她話語積攢又未出口時，嘴唇微微抿緊又松開。
宋佳穗被時岳寧抵著下巴，擡起頭來看他雙眼，她說：“情義在心，不在形式。”
宋佳穗似乎聽到時岳寧輕輕嘆了口氣，然後他說：“走吧，妮妮。”
時岳寧手心向上，攤開放在宋佳穗面前，輕輕往她手的方向一送，懸在半空中等待著。
宋佳穗把手放上去，時岳寧將五指收攏，握住了宋佳穗的手指。
“我們走吧。”時岳寧說。
宋佳穗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擡眼看時岳寧，只由他拉著手往外走。
下樓，上車，車穿越北京一環又一環的環線。
趕來醫院的時候日光正好，現如今離開醫院時，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車流難免擁堵，從城市中各個重心往外發散，像是心臟將血液泵向四肢一般。
時岳寧在這間或停頓中偏頭看一眼宋佳穗。她從來都是上車就偏頭看窗外，時岳寧但凡扭頭來，都是看見她的眼睛倒映在車窗上，像是坐著什麽公園游覽車一般，是外頭什麽景色都看不夠。
那些時刻裏頭，時岳寧才有那麽一點醒覺，這不過就是個剛長大沒多久的孩子。時岳寧從那車窗倒映的雙眼中撈起來一縷童年影子。
可此刻的宋佳穗並沒有靠著車窗看風景，她只是坐著，雙手交疊放在安全帶上，雙眼直視前車窗，可是卻沒有半分定神。
“在想什麽？”時岳寧開口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